憂鬱症的那些神助手們
「心理師,他只是想太多,才不是什麼憂鬱症!」
「心理師,醫生說他是憂鬱症?怎麼可能!他只是最近壓力比較大而已。」
會談的診間,常聽到「陪同患者就醫的家屬」這樣告訴我,彷彿一個人若被判定為憂鬱症,就等於間接為他的人生宣判死刑,於是想極力地去迴避、否認家人是憂鬱症患者。臨床上,經常遇到家屬比患者本人更難接受罹患憂鬱症的事實,於此同時,也阻礙患者尋求進一步的幫助。
假如我們將憂鬱症視為希望克服的敵人,那麼面對這場戰爭,若想要凱旋而歸,探聽敵軍軍情、擬定作戰策略、對行軍路線中的一草一木瞭若指掌,便是致勝首要的關鍵。
我的至親好友得了憂鬱症,我能做些什麼?
倘若面臨需要長期抗戰的憂鬱症,不僅是患者本身,他「周遭的家人、朋友」,若能對疾病有正確的認知與了解,就是康復過程中的一大利器,也是最為關鍵的一步。如果讓更多人了解憂鬱症,那麼就不會有許多人不敢說,默默承受這樣的痛苦。
透過理解憂鬱症的症狀表現,不僅能夠協助患者「客觀」觀察自己的狀態,亦有助減緩患者不安的心情,此外,也能夠降低疾病污名化對就醫意願的影響。簡單的一步就有大大的幫助!
藥不藥?雙向溝通來解答!
如果開始理解憂鬱症,也許不難發現,憂鬱症就像是心靈上的感冒。我們感冒時,會去看醫生,醫生問診後,會在診間進行一系列的生理檢查,然後開立感冒藥、退燒藥、抗生素…等。
而憂鬱症通常是求診精神科或是身心科診所,醫師同樣也會進行問診,了解你的情緒與精神狀態,並從症狀回溯患者的過去病史、生活壓力情境與情緒因應策略,最後,再視個人狀況給予藥物,或是安排心理測驗讓心理師進一步了解患者的情況。聽起來幾乎一樣對吧?
提到精神科藥物,最常聽到的疑問是:「我該吃藥嗎?」、「精神科的藥不都有副作用?」,面對服藥問題,患者本人經常是焦慮的,此時,不妨先深呼吸讓自己保持冷靜,別讓這些擔心,妨礙自己仔細陳述身心症狀的機會。
最後,我鼓勵患者可以將您對藥物的擔心,主動提出來與醫師討論,例如有些患者白天仍維持工作、上學,可能會擔心服用藥物是否會讓自己出現:嗜睡、沒有精神、影響記憶…等副作用;有些患者可能懷抱錯誤的迷思,會認為服用精神科的藥會讓自己成癮而一輩子難以戒掉;有些患者也可能質疑藥物的效果如何。
只要任何會讓您對服用藥物感到擔憂的疑問,不妨在診間時立即與醫師溝通或討論,當理解藥物本身的特性與憂鬱症之間的關聯性,才比較不會對藥物治療產生排斥。
我不想吃藥,可以只做心理治療嗎?
藥物雖然短期內可以讓症狀得到緩解,但憂鬱症的形成,通常是一個漫長的歷程,所以也需要相當的時間,慢慢將過去所累積的負向情緒排解,進而轉化成為個人的內在力量,因此,除憂鬱症藥物外,通常也會建議患者搭配心理治療,邁向康復之路。
心理治療可以是:個人、家族、伴侶…等,不同的治療形式,雖然心理治療的學派各異,但不論採用哪種形式或學派,我傾向在尋求問題解決前,先引導患者對「自身情緒」與「應對情緒的方式」採行以下做法:
1. 自我覺察:邀請患者觀察自己,處在某種情困擾的情緒狀態下,生理上會出現什麼樣的變化,是:心跳加速、手汗、身體緊繃等那些反應。
2. 辨識情緒:替所感受到的情緒命名,減少因為「模糊性」所帶來的不安。
3. 接納情緒:不同的情緒存在都有其功能,與其用盡一切力量嘗試將負向情緒從身上趕走,不如接納該情緒是一個不斷變動的過程,狀態也許時好時壞,但這樣的起伏正是我們生命之所以豐富的一部分。
4. 轉化情緒:透過訴說的過程,患者的情緒不但能有宣洩的出口,同時也會協助患者擴展生活中因應負向情緒的策略,像是與患者討論,下次這樣的情緒可以怎麼樣用社會可以接受的方式將情緒表達出來。
因此,在心理治療的過程中,很常會觸及患者過去較少與人談論的情緒、經驗,而揭露這些自認為(或刻意)遺忘的負向經驗,通常是令人不愉快的。像是有患者經常認為自己不被人所需要,而在治療過程中,我引導其回溯過去家庭的互動模式時,每當患者提及自己的需求多不被家人所重視時,不時流淚、拳頭緊握、緊抓著手中物品…等,訴說這些過去,可能讓部分患者打退堂鼓,並從此認定心理治療只會使自己的狀況更差,畢竟說出這些不愉快的經驗,往往在當下(甚至幾天內)受到負面情緒影響。
但其實不然,這樣的回溯過程是有意義的!雖然過去的負面經驗可能因為時間被沖淡,但不代表它真的「消失」在我們的生命裡,若過去那些曾經「卡住」的情緒,沒有透過足夠的時間、適當的方式咀嚼、消化,或是從中獲得面對情緒的處理方式,若未來一再碰到相似的事件,這些沒有好好被處理的情緒,反而會像滾雪球般越滾越大,越是讓人感覺心情沉重。
如前述提及不被人所需要的例子,若不願意面對自身的脆弱,當然也不太會向周遭他人傳遞:「自己需要被理解」的訊息,而可能讓患者一再陷入妄下定論的思維迴圈,無法跳脫相同的關係和處理方式。
因此,面對憂鬱症,藥物治療雖然有其必要性,但有時並不是您唯一的選擇,這也是心理諮商、放鬆、正念冥想等方式存在的原因。但在做出選擇前,不妨與您的醫師好好溝通什麼樣的方式較為適合自己。
Referenc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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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chleim, S. (2018). Subjective experience, heterophenomenology, or neuroimaging? A perspective on the meaning and application of mental disorder terms, in particular Major Depressive Disorder. Frontiers in psychology, 9.
Whelton, W. J. (2004). Emotional processes in psychotherapy: Evidence across therapeutic modalities. Clinical Psychology & Psychotherapy: An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Theory & Practice, 11(1), 58-71.
作者:臨床心理師 董仲薇
攻略憂鬱大補帖:陪伴憂鬱患者不煩惱!
面對憂鬱症患者的情緒低潮,不知道你的言談是否變得更加地小心翼翼,深怕說錯話會給對方帶來二度傷害?又或是你總沉不住氣,為了對方好而苦口婆心的說出了許多建議,希望對方因此而改變或是快些康復?而憂鬱症的發作期間,患者缺乏活力、沒有動機從事日常事務,你是否一肩扛起對方所需擔負的責任而把自己壓得喘不過氣呢?再者,你是否曾經受憂鬱症朋友的負能量所影響,而好幾次想要嘗試疏遠對方,但又因放不下對方而勉強自己停留在這段關係之中?這次,就讓心理師來分享,身為憂鬱症親友的我們,該如何面對身旁的罹患憂鬱症的朋友們吧!
憂鬱症與自殺的距離
「我活得很痛苦」憂鬱症女跳山崖自殺 才女林奕含驟逝!夫證實上吊自殺…留手寫遺書:對不起 疑似壓力過大 清大女學生在家自殺 一般來說,民眾對於心理疾病如憂鬱症、恐慌症等的瞭解,大多來自新聞等傳播媒體中,被做為新聞點的消息,像是:自殺、傷害他人、無辜民眾等, 近期因為憂鬱症而選擇自殺的韓星雪莉,經常淪為新聞媒體爭相報導的話題。 媒體在這些社會事件爆發後,報導時往往希望簡單的找到一個歸因,簡化許多行動背後的原因。 心理疾病,就成為常見的替罪羔羊,更甚者,基於讓新聞更有爆點,媒體會以較聳動、吸引觀眾眼球的方式,選擇性地述說整件事,這些都可能汙名化許多心理疾病,如:憂鬱症 、思覺失調症 等。不但對患者造
情緒雲霄飛車:躁鬱症
憂鬱症是一種心情跌落谷底的情緒感受,那麼會不會有相反的狀況呢?沒錯,在光譜上的另一種極端,就是「躁」鬱症中的躁狂發作,這時會讓一個人感覺自己的精力無窮、自信破表,甚至認為自己具有能夠指揮萬物的全能感。這樣顯著極端的情緒落差,會同時出現躁鬱症具體可見的行為特徵。躁鬱症、憂鬱症同樣具有「鬱」字,很容易讓人聯想在一起,或是錯把兩者當作同一種疾病,甚至將躁鬱症的「躁」認為是:煩躁、情緒激動,而可能對疾病懷抱錯誤的理解。但其實,兩者在精神疾病診斷與統計手冊第五版(DSM-5)的分類中,雖然是兩種不同的疾病,但部分症狀呈現上又彼此相關,在治療上也許需要更清楚的判斷後,我們才有辦法對症下藥或進行後續的心理介
情緒地震:憂鬱
地震來臨前普遍具有幾個徵兆,特定的動物往往會有反常的行為出現、家中電器的電磁亦可能出現異常…那麼,你或是你周遭的重要他人,是否有足夠的敏感度偵測到情緒地震呢?而目前臨床醫學上,又是怎麼定義「憂鬱症」,這樣一個對生活具破壞力的情緒強震呢?根據精神疾病診斷與統計手冊第五版(DSM-5),其對於憂鬱症中的鬱症(Major Depressive Disorder)定義為:患者至少持續2週的時間,每天感覺以下五項(或更多)症狀同時出現。必須包含的有:「憂鬱情緒」或是「失去興趣或愉悅感」兩項,使患者造成與原先功能出現差異。且這些症狀引起臨床上顯著苦惱或社交、職業或其他重要領域功能減損。臨床上大致要符合上述
憂鬱症和你想的不一樣
其實,憂鬱症的好發年齡從青少年開始,但常被家長忽略掉。原因之一是,青少年的憂鬱表現跟成人不太一樣。一般來說,憂鬱症的患者大多吃不下、睡不著,但青少年憂鬱患者卻可能「暴食」(想以食物來平衡低落煩躁的情緒),或是「躺床」(不見得睡著,就是窩著不想起床面對世界),父母就誤以為孩子都吃好睡好,絕對沒有問題。
憂鬱康復餐自助BUFFET
所有人一但生病,包括憂鬱症患者,最終目標都是「康復」!然而,憂鬱症治療從來不是一個「單向」的溝通,就像我們平常生病去看醫師,雖然醫師問診後會開藥,但也會提醒我們在生病期間要多休息、少吃冰、吃辣等;相同的情況,若是因為情緒心理健康等問題求診身心科、精神科,醫師同樣會建議患者:多做些讓自己開心的事情、斟酌減少工作量等。 憂鬱時更要自助 說到這裡,有些人可能會說:「哪有那麼容易?」、「做得到的話我早就做了!何必來看醫生?」。但這貌似司空見慣的憂鬱症復原小撇步,其實是希望患者負擔部分「讓自己康復的責任」,也就是你能「自助」的部分,怎麼說呢? 因為,患者在不住院治療的情境下,醫師即使開藥,也不能保證患者
關於憂鬱症,你以為的可能錯很大!
每個人都有情緒起伏,有心情愉悅的時候,自然也有莫名低落,或是遇到壞事情時的難過。於是,每當討論到「憂鬱症」的話題時,就常有人拿自己的「情緒經驗」來想像憂鬱症,直觀地發表評論,然而這些自以為是的想法其。實。錯。很。大!
從戲劇看思覺失調症
「我們與惡的距離」電視劇,演員對應思聰的詮釋,使得思覺失調症的議題受到台灣民眾的關注。然而,無論是思覺失調症、雙向情緒障礙症,甚至是我們一開始所介紹的憂鬱症,你可能會發現到,雖然不同疾病各自有其主要的特徵展現。因此台灣的衛生福利部才在近年(103年5月),將過去所謂的「精神分裂病」更名為「思覺失調症(Schizophrenia)」,減少該疾病因其名稱遭致民眾誤解,反而延誤治療的機會。
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:淺談青少年憂鬱症
前些日子,有兩個中學階段的孩子選擇用跳樓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,大好年華正要開展,讓人對他們的離去感到惋惜。又讓我不禁想到,2018年台灣出現了一部探討青少年與家長關係的迷你劇集《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》,劇集裡面既寫實又魔幻,點出「青少年面對成長需要脫離父母,但卻又因為文化與教養的關係,需要依賴父母的矛盾情緒」,如此血淋淋地呈現父母與孩子的間的矛盾親子關係,在我的朋友圈裡掀起了一陣討論。
「關係」可大了
不管是在醫院臨床場域還是學校的諮商現場,人與人之間「關係」議題總是無所不在,舉凡家人間的親子關係、伴侶間的親密關係、朋友間的人際關係、職場間的上下部屬關係。共依附最初的概念來自於酒癮患者與其配偶的觀察,發現配偶過度承擔患者應負擔之行為責任特質,反倒使得患者越加依附配偶,而讓患者沒有機會學習到如何擔負起自身應負的責任。因為上述特質與過往經驗的關係,我們不難想像案例中的萬先生對於這段親密關係是如此的痛苦,但又如此的難分難捨,憂鬱低落等各種情緒,也就自然而然的產生了。